2008年10月18日 星期六

在寧靜的墓園裡


當史地夫問我可不可以繞去他父親的墓前獻上一束花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答應,這裡每天早晨的廣播,都有一段宣讀過世者名單的節目,法國殖民者當年以宗教的方式同化這些奴隸,影響至今,大多數的馬丁尼克人都是天主教徒,我們曾經在一個小鎮遇到一隊送葬的隊伍,寧靜,安詳 (在巴黎的拉榭思神父墓園和蒙馬特墓園甚至是觀光的景點)。

在進入墓園的一刻,史地夫對著門口的大十字架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他說:儘管我是極左派,無神論,我還是要尊重一下死者的信仰,墓園規模不大,有片正對著海的美好視野,史地夫說:以後我會回到這裡,就葬在我父親身邊, 我一邊問起他父親的種種,他跟我解釋在四五零年代,馬丁尼克的蔗糖工業崩解,加上一些社會政治的種種原因,法國政府採取鼓勵安地列斯海外省人民移至Métropole(等於是法國本土的意思)的政策,這個政策的結果是,島內的男性紛紛離開,女性則留在家裡,造成留下來的男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當然這不是他父親選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唯一理由,但這是個在當時很普遍的社會現象,這也是他母親決定獨自帶著三個小孩離開馬丁尼克到巴黎郊區開始新生活的原因,到馬丁尼克的第二天我們就去見他的"另一個媽媽"還有同父異母的姊妹們,他說每次回來都一定會來看這"另一個媽媽",並且把她當自己的媽媽看待,對爸爸當年的做法他以包容的心態,用上述的歷史的理由來解釋 。

墓園小歸小,不過他卻怎麼也找不到父親的墓碑,我要他別急,儘管下起大雨,反正景色很美,坐在涼亭等他其實也蠻舒服的,他父親數年前過世,上次去墓園也是那時候的事,所以其實印象有點模糊,想打電話問他的家人,卻怎麼打都打不通,手上拿著剛買的花不知怎麼辦,他決定靠著印象,找到一個沒有刻上名字的墓,放上他的花,跟我說:父親就在我的心中,就算我搞錯了,這是一座沒有刻上名字的墓,上面又甚麼花都沒有,我把花擺這裡,也算是對這可能是個可憐人的一種致敬。離開時,我緩緩的開動車子,他把原本輕快的音樂關掉,這關掉的音樂正是史地夫爸爸在他小時候最喜歡聽的加勒比海音樂,每次在車子裡,這些歌都會讓他一直重複的聽,然後興奮的大呼小叫,我知道每次放這音樂,他心裡所想的都是父親在他童年時所帶來的美好時光,那些時代所造成的分分合合就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圖:房間窗外

1 則留言:

danielle 提到...

聽歌的那段好有詩意~好像用噙著淚水的眼睛看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尤其喜歡steeve輕輕放上花束的那種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