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幾個禮拜前的一個晚上應一個巴黎高等音樂院畢業的鋼琴家朋友之邀請所參加的表演,這朋友很有趣,儘管讀的是法國最好的音樂院,嗜好卻很特別--打電動,反正也是用手嘛。不是巴黎人的他在19區的學校附近租了間小套房,房間雖小,影音設備卻是第一流的,除了為了電動音效外,也是為了看dvd,他的收藏算是有點誇張了,各種電影都有,然後喜歡找人去他家一起分享,對這種明明自己已經看過好幾次卻又喜歡找人一起看第N遍的人,我一直覺得很難接受,加上他龜毛潔癖的性格,為了約人可以橋上好幾個禮拜,只能用音樂家比較怪僻這個理由來解釋(當然遇到某種行業的某種人,當這人跟我們不一樣時,常會得到這種結論,沒有負面的意思)。
曾參加過一次他的鋼琴演奏會,很傳統的古典音樂表演,這次收到他的邀請函,發現居然是戲劇的表演,當然,他是負責配樂的部分 (後來才發現不盡然),看到演出人員名單,也不過兩個名字,心想應該是小型劇,再看看標題--杜思妥也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記,果然是個有意思的劇碼,本身是個劇場迷,不過來巴黎多年,看過的劇卻沒幾齣,儘管每晚在巴黎演出的戲上百齣,在沒人推薦的情況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在台灣的時候,選擇少還比較常去看,說劇場迷,其實也是因為大學時參與過好幾場戲劇的演出,到現在,課堂上的東西模糊了,演戲的經驗卻歷歷在目。
這戲演出的地方在一家土耳其餐廳的地下室 (我朋友是希臘裔的,在不確定現在希臘土耳其的地緣政治下,我還以為是希臘餐廳,這兩個國家一直以來為了賽普勒斯的問題有過爭端,最近問題似乎有解決的跡象),這點就很有趣了,因為劇本設定的"地下室手記"就是發生在地下室啊(光這點就要拍手了,有幾個劇場在地下室的)! 開始的時間有些延遲,喝著隨票附贈的馬丁尼,四周一堆操著西班牙語的外國人,在納悶的時候工作人員便要大家下樓,這地下室是很標準的餐廳地窖,巴黎的餐廳大多拿這種地窖來放酒飲料雜物,也有當廁所的,當劇場倒是首見,本劇是個有哲學性意味的文本 : 一個年輕時當過公務員的中年人,其後離職,生活在地下室,在接近瘋癲的情況下,道出許多人性的問題。這種劇讓我想到貝克特的荒謬劇場,我這詞當然可能是誤用亂用,不過都是很適合台灣所謂"當代劇場"的演出,約20人的小場地,"舞台"就在腳前,昏暗的燈光,用碎報紙和巴黎市垃圾桶構成的佈景,一個燈光,一個鋼琴配樂兼演員 (自然就是我朋友),要演瘋子還不簡單,不過這主角有他的優勢,操著一口奇怪口音的法文,似乎是故意學俄國口音的 (結束後才知道是阿根廷人,難怪一堆講西班牙話的朋友),這讓這齣背景在俄國的劇更有說服力,加上這些老外還真有優勢,大鼻子大眼睛的,演起瘋子真的頗像。這戲獨特的地方除了瘋子的獨白外,導演利用場地也是一絕,中間一段出現演妓女的另一位演員,卻是在我們的背後出現,等於是第二舞台,從前舞台到後舞台的過程,瘋子還在觀眾的座位間穿梭,增加臨場感,當然說真的這些手法我們在大學就都用過了,不過去劇場的重點就是體會臨場的感覺和氣氛。表演結束,朋友請我留下聊天,我不斷的讚美他們的演出還有編劇 (這種小劇場的好處就是這樣,演完後大家像可以像朋友一樣哈拉),但其實這種激動是緣於勾起我當年參與戲劇演出的美好回憶吧!
當晚,為了撫平激動,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從右岸穿過塞納河走回家,大概看了一半一上的巴黎景點,突然覺得,看完戲後的感受甚至包括回到家那段路也會影響到對整齣戲的感覺,在上床睡覺的那一刻,才真的是說這是個美好夜晚的定論的時候。